诗人与尸人(11)
诗人手拿着一纸墨画,一边端详,一边踱步沉吟:“尸人,这就是你方才所画出的那一直纠缠你的不知名异兽吗?”
诗人竟罕见的面露一丝气恼,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轻声说道:“唉,不错,就是此兽!它在这昭余泽中纠缠我已近两月了,却不知何故……诗人,你可识得此兽?”
“似熊非熊,其鼻如象,其头似狮,其足似虎,其发如豺,其鬣似野豕,其尾似牛,其身大于马,其纹黑白斑驳……如我所料不错,此兽当为上古典籍中所记载过的一种异兽……”诗人竟真认出了此兽。
“哦?此兽竟有如此大的来头,不知唤作何名?”尸人皱起了眉,出言问道。
“此兽名貘,秉天地之气而生,嚼铁如泥,矫捷无伦,其身如铁坚……”诗人继续说道。
“貘兽?矫捷无伦,其身如铁坚……怪不得连我也击之不死、追之不及!可它如此不死不休的纠缠我究竟为何呢?诗人你可知晓?”
“恩……此貘兽极喜吞噬五行中金性之物,莫不是它觊觎你这副神兵利刃也难伤的身躯不成?”诗人一沉吟,就大致推断出了貘兽对尸人纠缠不休的原由。
“吞噬金性之物?这就难怪它每次见我都极为兴奋,口出流涎……可我何尝不是天地间的异数,并不在五行中,貘兽恐怕是看走了眼,打错了算盘!”
“据上古典籍记载,此貘兽乃天地六气中沦阴恶气所孕育,一旦现世必造成众生浩劫。它昼出夜伏,几乎不死不灭,唯其鼻孔中有虚窍,可以纯阳之物刺之,或以火炙……尸人,你我不妨……”诗人博古通今,自然知晓此貘兽的唯一弱点,当下同尸人一番计议,索性趁其尚未进入俗世之际先为众生除了此祸害。
一日后暗夜无光,尸人独自一个人去了昭余泽外,他这次出泽是按照之前与诗人的谋划去大量搜集金性之物的。尸人听从诗人建议,脱去了白色长袍,穿上了一件诗人的宽大冬衣,改容易装以免惊扰到市井的普通百姓。诗人与尸人都是身无分文,他们又不会做出强取豪夺之事来,为了如何筹集大量金性之物,诗人起初还真是一筹莫展。尸人却展颜一笑丝毫不以为意,这天下为富不仁的贪官奸商甚多,又何愁金银。诗人所居住的这方玄洲乃是古火山爆发冲积而形成,为炎火之地,那貘兽不会轻易侵入,加上它昼出夜伏的秉性,尸人自然放心的在日落后一个人出泽而去。
又一日天黑月升之后,尸人后背一硕大包裹,手推两辆大车快步而归。诗人从木屋中迎出,见两辆大车中满载着各种酒器、食器和乐器等,俱都是五行中金性之物,那大包裹中则是些元宝银锭,想是分给沿途穷苦百姓之后还所余颇多,尸人索性背回直接充作金性之物。
诗人望着尸人昂然的身躯,见他毫无疲惫之态,不禁咋舌:“某栖身之木屋距最近的灭燕城也有近五百里之遥,尸人盗出金银珠宝换取大量酒器、食器和乐器,再背包推车竟一日便回,如此神力,霸王项藉怕也罕有!”
尸人将金银和各种器物放置停当,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柄黑鞘短刀,他拔刀出鞘,轻轻挥动。短刀出鞘后,诗人顿感周围空气都为之一热,赤红的刀身划过虚空,竟隐隐拖出一道火光电轨:“此刀是丐帮帮主之物,名为孟劳炎阳刀,咱们正好借来作为纯阳之物!”
第三日夜,尸人再次动身将金银和各种器物遍撒昭余泽极北,此举是诗人定计引诱貘兽前往,从而趁机在南部百里之外一处休眠千年的火山谷中布置困杀之局。
“此貘兽食量极大,据某估计,咱们当有十昼夜的时间来布置困杀之局!”诗人低头掐指测算到。
“这方玄洲之上生有很多青叶紫茎的巨木,此木不见典籍,但却颇为神异。此木之根属火,遇明火即燃,赤焰高达数丈;此木之干却为水性,金石难断,但遇水则化为炭,燃之浓烟遮天……将此木之根斩碎,在火山谷中百丈范围内,布成宽约一丈彼此相隔三丈的三道巨型圆环围;三道圆环围之内按九宫八卦布置,紧要之处遍挖木干炭坑;以野兽尸炼之油将圆环、炭堆相连,并于阵图中心预制两处引火机关,阵图之上覆满落叶枯草以瞒貘兽之眼……此为三才诛魔阵,一旦貘兽进入阵中,赤焰焚天、浓烟蔽日,管教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于是,尸人按诗人的布置斩根掘坑,三才诛魔阵日渐成形。
十昼夜很快过去,这天正午时分,诗人立在三才诛魔阵的中心阵眼机关之处,翘首望着北方来路。
“来了!”诗人远远望见尸人大步疾奔而来,他身后十丈之外赫然是那貘兽紧追不舍。诗人刚刚点燃了引火用的火把,尸人就腾空几跃落在了自己身旁,并轻轻点了点头:“一切按计划进行顺利,那貘兽被我引来了!”
貘兽见尸人飞身落在了诗人身旁,本想也急窜直追过去,但它象鼻一嗅,却猛地转身退回,在三才诛魔阵之外数丈停了下来。貘兽象鼻不时扬起,一对绿眼不断转动,口中吐气流涎,似乎在琢磨思考,不过样子颇为凶恶。
貘兽打量了一下诗人,突地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在说尸人请来的这个帮手实在不值一提。貘兽围着三才诛魔阵绕了几圈,绿眼不断转动,就是不肯贸然进入。过了一会,貘兽竟呀的一声转身跑开了。
“那貘兽似乎灵智颇高,它莫非看出了三才诛魔阵的奥妙?诗人,接下来该如何进行,要不我再去引诱它……”尸人见貘兽迟迟不肯进入阵中,竟转身离去,面色一沉,赶紧向诗人询问后续的计划如何进行。
诗人尚在沉吟思量,猛听得那貘兽竟又挟风回转,不过它象鼻还卷着一只野雉、一条山猫。那野雉和山猫浑身发抖,蜷缩着,竟不敢挣扎。
貘兽停在阵前,象鼻一松,将那野雉和山猫放了下来。野稚瘫在地上不敢站起,山猫也软着腰呜呜哀求。貘兽呀的一声,似乎是命令野稚和山猫进入三才诛魔阵中去,原来它去而复返竟是打算用掳来的鸟兽来闯阵试探。
野稚和山猫挣扎着勉强站起来,不敢违背貘兽的指令,畏畏缩缩的分别进入了阵中。野稚和山猫起初还有些小心谨慎,慢步轻走,但时候一长,发现阵中并没有什么危险,胆子就大了起来。野稚轻拍着翅膀,左啄右刨竟寻起吃食来。那山猫更是张狂,竟对着诗人与尸人露齿低吼,作势攻击。
貘兽这时又呀的一声低鸣,野稚如蒙赦令,扇动翅膀半飞半跑而去,那山猫也紧追离开。不过,貘兽似乎并没有打算马上进入阵中,而是趴伏在地上假寐起来。诗人见状,略一沉吟,然后微微一笑,对尸人耳语交代了几句,貘兽大耳微动,似乎也想听个究竟。
尸人听完诗人的耳语后,竟挠了挠头,然后很无奈的照做了:尸人先吹了声口哨,面上作出极为轻佻的表情,然后转过身来抬起屁股对准貘兽,晃了几晃,又用手啪啪拍出声响。
貘兽开始还在装睡,只是半睁着眼睛偷瞄,但看到尸人竟然敢对着它拍摇屁股戏弄,不由得勃然大怒。貘兽猛地站起身来,一改之前的呀叫,它噫的一声愤怒嘶吼,毛发耸起就猛扑进了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