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交代
西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当时的闽越王驺氏郢攻打南越国,南越王遂向汉廷告急,汉武帝由是派兵讨伐闽越。
驺氏郢的弟弟馀善忧惧汉廷会趁机消灭闽越,于是阴谋发动政变,竟狠心将自己的兄长杀死谢罪,进而邀功请赏。可是汉廷对此大不谓然,反而改立第一代闽越王无诸之孙繇君丑为越繇王,奉祀闽越先王。
馀善自然不服,索性自立为王。越繇王无力控制,而汉廷为避免再次用兵,只好封馀善为东越王,与越繇王并处。
李寄其人其事
在馀善统治东越国的时期,辖境闽中郡有一座庸岭,山势高峻绵延几十里。庸岭西北有一天然的石缝,不知从何时起,竟为一条成精的大蛇踞住。这条大蛇长七八丈,粗十多围,每每肆虐逞凶,无故祸害当地百姓。
官府曾多次派兵围剿大蛇,可不但全部失败无功而返,就连郡县的长官甚至国都东冶的都尉等也有不少被它窥机咬死。
东越国上下为此大伤脑筋,却一向无计可施,当地百姓为了消灾弭祸,起初用牛羊去祭祀大蛇,仅能令它暂时收敛而已,不久即故态复萌。后来,大蛇托梦给巫祝,谕告只要每年八月初进献一名十二三岁的童女供它吞食,便可开恩使本地的疾疠灾疫停息下来。
看来唯有牺牲小我,方可成全大局,当地百姓出于无奈,只得答应了大蛇的非分之想,自此每年都要大费周章地先征求奴婢所生或犯罪人家的一位符合要求的小女孩,然后轮流寄养起来,等八月初祭期一到,就饮泣吞声地把她送到庸岭西北那条天然的石缝前。时间不长,大蛇便会将坐而待毙的小女孩生吞活咽。
一连九年皆循此例,到了第十个年头,当地百姓又预先招募寻找一名十二三岁的童女,可眼见八月将至,却始终未能得到符合要求的。
话说将乐县李诞家中未生男儿,养有六个女儿,其中的老幺名叫李寄,正值金钗豆蔻之年。她见村中的长辈因不能如期献祭大蛇一事而整日长吁短叹、愁眉不展,便想为他们分忧,于是自己主动向父亲提出要卖身做今年的童女。
面对小女儿的自告奋勇,李诞焉能不感到既惊且怜,但随即就明确表明了态度:坚决不同意!李寄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她朝父亲浅浅一笑,轻声解释道:“咱家没有福相,只有六个女儿,无有男儿顶门立户,虽说有孩子却像没有一样。我缺乏缇萦上书救父的能力,既然不能奉养双亲,只是枉费家中衣食,活着没有什么益处,还不如早一点死去。卖了我做今年献祭大蛇的童女,就可以得到一些钱,拿来孝敬双亲,难道不好吗!”
李诞毕竟疼爱小女儿,始终不点头答允。孰料在三日后的月圆之夜,李寄竟悄然带着家中锋利的宝剑和忠诚凶猛的獒犬绝裾而去,概莫能禁,不知所踪。
直到八月初献祭大蛇的这一天,李寄抱着剑,牵着狗,及早出现在了庸岭西北那条天然的石缝前。她神色如常,先拿出提前做好的糍粑,然后用蜂蜜麦粉等拌好,放于紧挨石缝口的地上。
未几,想是为糍粑的香气所引,大蛇赫然爬出石缝,头大如谷仓,眼睛像两面二尺长的铜镜,口中流涎贪婪吞食起来。
李寄见状立即驱使獒犬冲上前去撕咬大蛇,她自己则绕到后边挥动宝剑猛力劈砍。大蛇受创颇重,伤口疼痛难忍,就猛然蹿跃而起,一朝失足竟堕落深渊,必然摔得粉身碎骨,恶贯满盈而死。
李寄向深渊下望了一阵,确定大蛇业已摔死,不觉面露喜色,长吁口气。她随即步入石缝中小心探视,最终骇然发现九具小女孩残留的头骨。
李寄默然有顷,方撩起衣襟将这些头骨全部拾起,边向外走,边悲痛不已道:“你们这些人胆小软弱,不幸被大蛇吃掉,真是太可悲可怜了!”言罢,面露戚容缓步走回家去。
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的小女孩李寄,竟能一个人挥剑驱犬斩杀成精的大蛇,此等壮举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为东越王馀善所闻,他啧啧称赞惊叹不已,忽而心血来潮,当即聘娶李寄做自己的王后,拜职她的父亲为将乐令,其母亲和五个姐姐们也都得到了赏赐。
从此以后,整个闽越几未再有妖异怪物出现,吟唱李寄斩蛇的歌谣不绝于耳,一直流传至今。
十二三岁少女李寄,基本依凭宝剑之锋利、借由獒犬之凶猛,就施然为民除害,绝对称得上古时鲜见的神勇小萝莉!
为李寄一举剪灭之成精大蛇,“长七八丈,粗十多围”,由于古时各个朝代的长度单位不尽相同,姑且认为一丈相当于如今的10/3米吧;而“围”是古时计量圆周的约略单位,指两只胳膊合围起来的长度,也指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围的长度。
如此算来,上文故事中的这条中国大蛇,比于美国经典恐怖动作电影《狂蟒之灾》中身形庞然、力大无比的那条食人蟒蛇,亦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比较有意思的是,闽越还流传有一则“箭射大鳝以救黎民”的传说,不过主人公却并非李寄,而是闽越王驺氏郢的第三子——白马三郎。
相传闽越国都东冶附近的鳝溪中有大鳝成精危害百姓,每年正月十五,都要吃掉一对童男童女。闽越王驺氏郢的第三子号为白马三郎,他得知此事后决定为民除害,最终用箭射死大鳝,但自己却在搏斗中不幸溺死。后世为纪念白马三郎,便尊他为神,建立“白马尊王庙”献礼祭祀。
上文故事中曾提到“缇萦上书救父”,坯子窃以为,如果将李寄誉为武萝莉,那么同样生活在西汉时期的缇萦,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萝莉。
缇萦,即淳于缇萦,西汉著名医学家淳于意之女。
据《史记·孝文本纪》、《史记·扁鹊仓公列传》、《列女传·齐太仓女》等典籍所载,淳于意曾任太仓长(粮仓主管),故多称他为仓公或太仓公。为使自己专志医术,淳于意毅然辞去官职,不营家产,他喜好周游各地,四海为家,长期行医民间,对封建王侯却不肯趋承。
就因常拒绝对朱门高第出诊行医,淳于意竟为富豪权贵罗织罪名,送京都长安受肉刑。
淳于缇萦作为淳于意的最小幼女,闻其父“生子不生男,有缓急非有益也”之怒骂而伤泣,就随车西行长安,向汉文帝上书痛切陈述自己的父亲廉平无罪,她愿意身充官婢,代罪受刑。汉文帝由是受到感动,最终不仅宽免了淳于意,而且还在当年废除肉刑。
为此,班固有诗赞淳于缇萦:“三王德弥薄,惟后用肉刑。太仓令有罪,就递长安城。自恨身无子,困急独茕茕。小女痛父言,死者不可生。上书诣阙下,思古歌《鸡鸣》。忧心摧折裂,晨风扬激声。圣汉孝文帝,恻然感至情。百男何愦愦,不如一缇萦。”
西汉·刘向《列女传·齐太仓女》亦颂之曰:“缇萦讼父,亦孔有识,推诚上书,文雅甚优,小女之言,乃感圣意,终除肉刑,以免父事。”
缇萦上书救父的孝行,万古流芳,成为后世孝道的典型。
《幼学琼林·卷二·女子》
讲到缇萦的上皇帝书,愿为官婢以救父亲;卢氏面对刀刃保互婆母——这些都是女性中最孝顺的。
陶侃的母亲剪发换酒款待宾客;络秀备具酒肴供应宾客——这些都是女性中有贤德的。
韩玖英怕遭贼污辱而自投于粪坑;陈仲的妻子唯恐败坏德行而坠崖自杀——这些都是守节不辱的刚强女子。
王凝的妻子李氏,被人拉了手臂,便取斧自断手臂——这是女性中最贞节的。
曹大家继续完成了汉书;蔡文姬誊写已散失的赐书——这些都是女性中最有才能的。
荀灌的突出重围求人来救;木兰女易男装代父从军——这些都是女性中最勇敢的。
戴良的女儿出嫁,嫁妆之中只有薄绢的衣服和竹做的箱子;孟光的荆条钗饰粗布衣裙——这些都是女性中最俭朴清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