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与尸人(8)
与此同时,洪长老这边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洪四、钱铁鸡开路,梁丹、仁龙和郭施居中,我断后!大家相互靠紧,彼此照应!”洪长老他们其实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选好一个方向先突围,再根据情势的后续发展作出及时的应变。
獝狂教的九人与丐帮的五人一尸很快纠缠在了一起,慢慢形成了三个彼此远离的战团,各自激斗。
吴老鬼甚为狡诈,只是游斗、骚扰,目的很明显是使洪长老无法对其他人施以援手。一旦洪长老运功全力相拼,吴老鬼马上避开,并不打算硬碰硬。洪长老本想与吴老鬼速战速决,哪怕两败俱伤也要先重创了他,从而使三邪、五厉心生惧意乃至惊退。洪长老很清楚自己一方处于劣势和困境,相持时间越长就会越加危险。可吴老鬼只是一味拖延、闪避,打定主意要待三邪、五厉将其他人解决之后再合力围攻洪长老。
洪长老内心十分忧急,一边作势要使出绝技暂时逼退了吴老鬼,一边趁隙余光扫向另外两处战团:龙牙、虎翼、犬神这三邪修炼的都是极歹毒的功法,手中的兵刃更是诡异,稍有不慎就会中毒、被暗算。不过,显然这三人并没有完全执行吴老鬼的指令,竟然暗怀鬼胎,并未使出全力相搏。虎翼与梁丹缠斗在了一处,看起来倒是平分伯仲,不过虎翼显然游刃有余,梁丹却已绝招频出;犬神对上王仁龙却是大占上风,王仁龙额头见汗,只是在勉强支撑。其实,我并不会多少江湖功夫,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能以一当百、万夫莫开,但应对龙牙这种阴狠的江湖绝顶高手却捉襟见肘。好在我身体坚韧,这龙牙一番试探之后倒也暂时对我无可奈何。许是看出了我的僵尸底细,龙牙表面上做出了全力运功困住我的样子,其实大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五厉这边。
洪长老给我的指令是敌来则杀、敌退则止,听命同伴、保护婴孩。龙牙手里的兵刃甚为诡异,虽然对我不能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割刺到了身上还是颇为疼痛。我冲突了几次都被龙牙拦回,也就只能立在原地同他对峙不动。我虽然看似注意力在龙牙这边,其实心神早就跑到了洪长老和钱铁鸡、洪四那里了。也正因为龙牙等三邪的心思是坐山观虎斗,不愿生死相搏,我才能如此清楚的知晓当时每个人的情形。
黄厉身穿黄袍,手握一柄银杓,后背一漆黑陶罐;绿厉身穿绿袍,一手挥兽皮鞭,一手提剑;青厉身穿青袍,手执铁扇;蓝厉身穿蓝袍,两手各握一柄硕大蓝锤,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紫厉身穿紫袍,赫然手捧紫金巨斧。这五厉进退有序,彼此配合十分默契。钱铁鸡、洪四虽然只有二人,但是在他们不顾生死的相搏之下,仅是稍处下风,双方竟一时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洪长老一瞥之下,已然对己方的情势有了清晰的判断,知道再缠斗下去即使不命丧于獝狂教众人之手,可一旦内力耗尽,包围圈大军泰山压顶之下也势必难以保全。自己已年逾古稀,加上十年前与吴老鬼一战内伤难愈,早知没几年可活。而钱铁鸡、梁丹等是丐帮的精英才俊和未来的支柱,如果今日全部命丧于此,恐丐帮将元气大伤,但那将领遗孀的幼子却是关系着数万起义军将士的生死存亡,不可不救!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洪长老面色一冷,想是心中有了决断,他先是突然对正悄悄欺身而来的吴老鬼笑了笑,然后右手伸进怀中,缓缓拿出一个红光铜碗来。吴老鬼偷袭的企图被发现,正打算退的远一些,但见到那红碗后,目光却是一下子变得火热贪婪,随后他看到洪长老有些高深莫测的笑脸,干橘般的面孔上神情变得极为暴戾狰狞:“昆吾碗……昆仑山千年铜精加九天陨石凝炼而成……十年了……这本该是属于我的!”
洪长老收起笑意,两手十指环抱昆吾碗,将碗口对准了吴老鬼。吴老鬼见状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了两丈,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趁此机会,洪长老冲钱铁鸡、洪四这边大吼道:“钱兄弟请挡住五厉!洪四你过来为我护法!”
洪四听到吼声后没有丝毫犹豫,朝钱铁鸡一点头,冲洪长老这边疾奔而来。五厉欲待阻拦,钱铁鸡将手中的铁算盘猛地震碎,其中数枚算珠分别激射向五厉。五厉被这铁算珠略一耽搁,洪四已然去远来不及阻拦。
黄厉向钱铁鸡狞笑道:“既然你找死,咱们兄弟就成全了你!”
钱铁鸡长袖一挥将剩下的算珠收起,他一反平时的奸商做派,反而神情肃穆的正色自言自语道:“江湖人都称我为‘一毛不拔钱铁鸡’……连我自己都忘了我的本来名字是什么……我一直以一副奸商做派游戏江湖……但今天,我这铁鸡要发飙了!”
青厉嘎嘎怪笑道:”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待会我们兄弟把你这铁公鸡拔光了毛炖汤喝!”
钱铁鸡没有答言,而是两臂抬起平伸向前,两条宽大的衣袖正对准了五厉:“两袖清风清风袖!”随着钱铁鸡的一声大喝,他两袖中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吸力,竟将五厉牢牢吸住并一点点往身前拉近。五厉大惊,赶紧各运内力死死抵抗。
这个时候,洪四已经堪堪赶到了离洪长老不远的地方。吴老鬼当然不会让洪四与洪长老轻易汇合到一处,他狠狠瞪了一眼洪长老,抢先腾身截住了洪四。
“洪四,对不起,别怪我……”洪长老见吴老鬼抢先截住了洪四,并没有腾身过去接应,反而脸上露出了一丝愧意。洪长老望了洪四一眼,然后转过身来,将昆吾碗的碗口对准了包围圈的铁甲军士,他长啸一声,双脚狠踏地面,周身竟腾起了一圈圈的气旋。
吴老鬼见到洪长老的异状后脸色大变:“太一诀!洪老鬼你莫非想……不好!”吴老鬼枯爪一握,一股阴风竟将洪四猛地吸了过来,随后他向三邪、五厉厉声说道:“速战速决!赶快阻止洪老鬼施展太一诀!”
三邪听到吴老鬼的厉声之命后,不敢再耽搁。龙牙一皱眉,狠狠的一挥手,虎翼和犬神立时展现出了全部的实力。短短几个照面,王仁龙左臂和右手已经被犬神的兵刃割伤,伤口处变得漆黑异常,却诡异的没有流出一滴血,但不断滋滋作响冒出烟气,竟是逐渐往深处腐蚀筋骨。王仁龙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单刀触地,胸膛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梁丹见王仁龙情势危急,忙使出一式搏命剑招逼退了虎翼,然后他急扑过来想去救援。虎翼狞笑一声,两手兵刃交击,嘡的一声脆响一道黄芒直奔梁丹后心而去。梁丹听声辨位,回身打算用长剑一隔,可撞到剑身上的却不过是一道真气。梁丹略一诧异,猛觉得脖颈两边一麻,就定在了原地不再有动作。下一刻,梁丹脖颈诡异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然后面含诧异的头颅竟滚落在地!
“虎牙刃的滋味可还好受!”虎翼一声怪笑,然后两手一招将什么东西收回,这时候王仁龙也已经被犬神斩为了两截!
看着梁丹失去头颅但依然站立不倒的尸身,对着断为两截但依然怒目圆睁的王仁龙,我当时不知为何竟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和愤怒。我握紧了拳头,猛地出拳击向了龙牙。龙牙轻飘飘的闪过,对我轻蔑的一笑,然后朝虎翼、犬神一招手:“不必再理会这个僵尸,速去援助师祖!”
三邪视我如无物,我怒吼一声就打算不再理会洪长老的指令,宁可暴露自己也要杀个痛快。就在这时,钱铁鸡那边传来了巨大响动。
原来,钱铁鸡与五厉那边的相持到了最后关头。钱铁鸡嘴角不断流出血来,甚至眼角都沁出了两道血痕,显然施展清风袖对他负荷和消耗极大。钱铁鸡见五厉仍在苦苦支持,他把心一横,竟咬牙全力运功急速旋转起来。五厉被清风袖的吸力带动,竟离地而起围绕钱铁鸡不由自动的在半空急速飞旋。清风如刀,五厉被裹在青龙旋风中,再也无法抵抗,衣裳逐渐变成了碎布条,身上也出现了一道道深深地血口!黄厉见再过一会自己恐怕将被风刀切割成一堆碎肉,他一咬牙,露出阴狠之色。黄厉非常吃力的将背后的漆黑陶罐拉到胸前,然后运转所剩无几的真气猛地将陶罐砸向了离他最远的紫厉。陶罐砸中紫厉破碎开来,从中飞出了一团黑乎乎的虫子。